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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通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莫然的聲音，“梓晨，你在哪裏？”
我用輕飄飄的聲音回答他，“莫總，不好意思，我在外面，沒有聽到電話。”
他似乎並不在意我的抱歉，只是重覆著剛才的問題，“告訴我，你在哪裏？”
“我啊……我在後海，在天與地。”我琢磨了一下，應該沒記錯酒吧的名字。
“好，你在那裏不要動，我去找你。”他急急地說完，便掛了電話。
找我？找我幹嘛？我聽著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思緒仿佛回到了那個同樣被掛斷電話的晚上，曾經我那麽無助的時候，你在哪裏？那時候你為什麽不說，你要來找我？而現在我只想要一個平靜的夜晚，我不需要你，你又來做什麽？
想著想著，心裏不斷翻湧上來的委屈生生地逼出了我的眼淚，我伸手抓過第五瓶啤酒，咕嘟咕嘟地就往嘴裏倒。
唱歌的女子淡淡的歌聲飄過來，“如果，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我們是不是還是深愛著對方？像結束時那樣，明知道你沒有錯，還硬要我原諒……”
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我可能還在愛你，可是我們沒有在一起。
莫然找到我的時候，我正準備把手伸向第六瓶酒，臉上爬滿眼淚，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哼著歌。
他搶在我前面抓起那瓶酒，放到自己身後避開我的手，“林梓晨，你已經醉了，別喝了。”
“我沒醉，誰說我喝醉了？我還能唱歌，能唱歌就沒有喝醉。”我知道自己的腦子很清醒，但是嘴卻不受大腦控制地說著胡話，“莫然，你想聽我唱歌麽？我唱給你聽啊~”
莫然匆匆結了帳，架著我走出了酒吧。悠悠的歌聲還在我耳邊回蕩，迎面而來的一陣暖風卻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一直坐在空調房間裏，我都快忘了現在是什麽季節。
他的手臂環著我的身子，明顯感覺到了我的顫抖，“你怎麽了？冷麽？”
我死命地搖著腦袋，努力想要向他證明我的清醒，“我不冷我不冷，是內外溫差太大~”
他扶著我緩步向前走，我走得歪歪扭扭，一路哼著歌，他突然在我耳邊輕嘆一聲，“林梓晨，你這個樣子，要我拿你怎麽辦才好？”
我轉頭看向他，仿佛有一股電流在一瞬間閃過我的腦海，我感覺到他手臂的溫度，便奮力掙脫開他的懷抱，“該怎麽辦，還怎麽辦。不用管我，我很好。”
“你很好？你怎麽能夠對我說你很好？”他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你很好為什麽要一個人出來喝酒，你很好為什麽要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我用僅剩的一點力氣支撐自己站直了，不倒下，然後指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莫然，沒有人叫你來找我，我喝酒，我唱歌，那是我的生活，就算再怎麽狼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沒有人請求你來拯救我，你也沒有義務來保護我，照顧我。”
他的眼神在我的指控下漸漸暗淡下去，他轉過身子，扶著水邊的欄桿，沈默不語。
我迷蒙著雙眼，看著眼前的這個背影。心裏湧上的酸楚，連胃也跟著絞痛。
莫然，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放棄我，走回原來的路，那麽就不要再關心我的近況，不要再滲入我的生活，沒有你，我可以用時間慢慢療傷，我可以麻痹自己，直到有一天，真的徹底忘了疼的感覺。我寧願站在水中央，一點一點被淹沒，也不願承受你依依不舍回頭看我的目光。
你知道麽，有時候只是一眼，便可以摧毀我費盡心思積攢的勇氣，就可以讓我曾經做出的所有努力，在一瞬間崩塌。所以莫然，不要管我，往前走吧。滄海桑田，等我心中屬於你的那片潮水褪去，我便也能，站在岸上了。
我挪到他身邊，輕輕叫了他一聲，“莫然？”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梓晨，對不起。這次帶你來北京，我是有私心的。我還記得你說過，人這一輩子，一定要去一次海邊，最好，還是跟自己愛的人一起。我想我這輩子，大概再不能有幸帶你去看一次真正的大海，但是我想，北京的什剎海，或許勉強也能為你圓了這個記憶……卻沒想到你竟一個人來了，還這麽的難過……”
我望著眼前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水面，搖了搖頭。
我來後海，是想要尋找屬於我的那份愜意心情。而我想去看真正的大海，是因為只有面對它的壯闊，我才會明白自己是多麽渺小，自己的愛和恨，是多麽渺小。如果那時，身邊有一個人陪伴，那便是我此生的依靠，因為他讓渺小的我，找到真正的皈依。
我喃喃地開口，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莫然，後海不是海，所以，你不是懂我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2012.07.23
煙火爬回來更新了。
今天的文看著可能有點難過。。不過對林梓晨來說，總算是一種前進。
如果你們喜歡，就收養某煙的文吧~~~~
☆、Chapter 11 啰裏八嗦杜
莫然什麽都沒有再說，帶著我打車回到酒店，把我送到房門口，只囑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轉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摸出房卡開了房門，徑直走進浴室裏，大大的花灑噴出的水，把我從頭到腳淋了個濕透。我閉上眼睛站在水裏，放空自己。
我把自己最好的時光，交付給了一場暗戀，我曾經很幸運地看到它開出的小花，盡管不起眼，而且花期很短，但至少盛開過。
而在這場後海與海的糾葛裏，我清晰地認識到，我為這段感情付出的，已經足夠了。
洗過澡，酒差不多醒了，頭還是重重的。我把自己窩進大大的被窩裏，覺得胃裏好空，渾身無力，才想起今晚只喝了酒，都沒吃過東西。
此時此刻，真是分外想念巷口的牛肉面啊……我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摸索著從包包裏翻出手機，想跟杜亦書分享分享此刻的心情，卻被手機上不斷閃爍的未讀短消息提示震懾，數量已經從原先的7條，直線上升到11條。除了莫然的一條，其餘的全部是杜亦書。
“怎麽樣林梓晨，後海好玩麽？跟你想象的感覺一樣麽？”
……
“這麽久不回短信，該不是玩瘋了吧？記得早點回酒店，到了告訴我一聲。”
“你該不會是喝酒了吧，餵餵餵，出個聲啊，你還是清醒的麽？”
“這都幾點了，你不知道要看下手機的麽？”
……
“你再不說話我就報警啦，讓帝都的警察叔叔滿京城地找你！”
“林梓晨！你這是在後海穿越了麽……？？？？？”
……
“你……你該不會是跟你們家莫總……好吧。”
我看看表，最後的一條，應該是在我洗澡的時候發來的，滿屏憤怒的表情，外加一句恐嚇——
“死丫頭，你死到哪兒去了！我警告你，再不出聲我們就絕交！”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才響了一下就被接起來，瞬間就是一陣咆哮——
“林梓晨，你還活著啊？你還知道要出聲啊？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喝醉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瘋起來撒丫子就跑個沒影兒的，擱北京城讓人賣了，也不帶有人著急心疼的！”
聽起來他是真的很著急……我立馬換上一把酥酥軟軟的嗓音，“矮油，你表這麽說嘛！我知道你著急，知道你心疼……”
他興許沒料到我會這麽快服軟，準備好的罵我的話很明顯一下子接不上來，憋了幾秒鐘只冒出一句感慨，“你知道就好。”
我一聽他這麽說，瞬間就放心了，整個身子癱軟下來陷進床墊裏，好軟，好舒服。不自覺就說出了心裏話，“杜亦書，我現在好餓啊……好想吃牛肉面……”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都淩晨了，宵夜時間，餓是自然的。你晚飯吃什麽了？”
盡管我被逐漸襲來的睡意籠罩著，但依舊清楚地知道不能告訴他我沒吃晚飯的事情，只能含糊應付，“就隨便吃了點。”
話音剛落，那邊咆哮聲又起，“隨便吃了點？我看你壓根就什麽都沒吃！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一個人在後海喝酒喝傻了才不看手機不回短信搞到這麽晚才回來的？”
睡神法力無邊，杜亦書的咆哮聲只讓他在我身畔稍稍顫抖了一下，瞬間又重新將我包圍。大約是確信他不會真的跟我生氣，我的聲音愈發無力，卻還掙紮著狡辯，“短信聲音這麽小，我怎麽聽得見……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呢……”
“打電話有用麽？你不是一樣聽不見？再說了……誰知道你在幹什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快要睡著了，電話那邊他的聲音也逐漸輕了下去。
我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自己擺好，裹緊被子，喃喃地說了一句，“杜亦書，我困了……”手機就從手裏滑了出去……後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我想，能餓著餓著把自己餓困的，我大概是第一個。
到北京的第二日早晨，我在一陣電話鈴聲中悠悠醒轉，起先還以為是鬧鐘，待我氣定神閑地摸過手機，屏幕上跳動著的“杜亦書”三個大字，頓時讓我清醒不少。
“這位餓著睡著醒了還會餓的林梓晨同學，你該起床了。”
我瞬間想起昨晚的糗狀，前一分鐘還喊著餓，後一分鐘講著講著電話就睡著了……看來喝酒真的可以有助睡眠。我這樣想著，不緊不慢地回答他，“你怎麽想起來morning call的？”
“大小姐，你現在是公出狀態好麽？難道你想要你們家莫總親自敲你的門叫你起床麽？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昨天說著說著就睡著，一定沒有調好鬧鐘，我不叫你，你能起得來麽？”
我賴在被窩裏打了個哈欠，順手捂住嘴不讓他聽見動靜，一大清早就在我耳邊嘰裏呱啦，真是比唐僧還唐僧。
好不容易在他換氣的時候打斷，“行了行了，我說杜亦書，你這羅嗦的勁兒，都快趕上我爸了！”
那邊有一秒鐘的停頓，隨後傳來一聲語重心長的感嘆，“梓晨啊，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其實我就是你爸……孩子啊，你可長點兒心吧~”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裝腔作勢搞得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噌地坐起來，“得，我起床還不行麽……”
他在掛電話之前，還不忘誇我一句——“真乖！”我頓時覺得一陣反胃，還好昨晚什麽都沒吃。
這邊剛掛了電話，那邊酒店房間的電話就響了起來，莫然在電話裏說，
“梓晨，你起來了麽？如果覺得不舒服，就在酒店休息，我一個人過去。”
我忙打起精神，“不用了莫總，我已經起來了，我跟你一起去。”
“那好，那半個小時之後，我們樓下大堂見。”他淡然的交代之後，掛了電話。
我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京城夏末的陽光似乎格外好，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隔了幾個小時再見莫然，沒有尷尬，也沒有多餘的言語。簡單的早餐之後，驅車前往華程。
而我再次踏進華程的辦公區，竟然真的如杜亦書所料，沒有再接收到別人“白眼有加”的情意。昨天那群氣勢逼人的小助理，仿佛被人調教過了似的，一水兒面帶微笑地瞅著我，害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那個唯一對我微笑過的行政總監於芯，今天更是直接把我引進了大會議室，我詫異地轉頭看向莫然，他還給我一個“本該如此”的表情。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古人說的道理，其實真的很有道理。
莫然向在座的各位高層簡單地介紹我之後，大家紛紛落座，會議繼續進行，我安慰自己，不過就是換了個地方而已，坐哪裏都一樣，反正都不用我開口說話。
盡管莫然手上的策劃書，有一大部分是我的心血，但是憑我的能力和口才，斷然不能把它表現的如莫然這般具有吸引力。所以他在大學裏是辯論隊的隊長，我不過就是個小粉絲而已。
很顯然，今天莫然闡述的這份計劃書，是在昨天會議的基礎上做了修改的，昨天自己檔次不夠進不了會議室，今天我只能一邊聽，一邊在原稿上記下莫然改動的地方，以便回去以後修改最終版本。
會議一直進行到下午兩點，期間沒有中斷，不斷有小助理上前給大家倒水，卻沒有人提出要吃飯，甚至連要上廁所的人都沒有。我不斷地在心中感慨各位高層的定力，果然非我這般的小嘍啰能夠企及。
當華程的負責人宣布會議結束，並站起來跟莫然握手的時候，我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次的華程之行，總算圓滿成功。
☆、Chapter 12 還是魔都好
本以為還要在北京多待一天，至少還要再過一晚，誰知會議剛結束，莫然就通知我說，華程為我們訂了今晚7點回上海的機票。我看了看表，距離我降落帝都，不過24小時，居然這麽快就要離開了，不禁在心裏暗暗的問候了安排我們行程的工作人員，華程真把我們當自己手下了，招之則來揮之則去，連多住一晚酒店都省了，真是摳門。
莫然淡定地拍拍我的肩膀，我猜他的意思是，“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我們回到酒店，簡單收拾了行李和文件，就到前臺辦理了退房手續。莫然詢問我的意見，是直接去機場，還是走走逛逛。
我琢磨了一下，從酒店到機場，大概一個多小時，就算帝都堵車，撐死了四點也能到機場。7點的飛機，是不是太早了點？說實話，我是很想抓緊最後的幾個小時再看看北京城的，可看看自己，提著行李不說，還穿著職業正裝，真真沒有一點逛街的情緒。
正在猶豫間，莫然已經徑自走出了酒店，我趕緊快步追上去，跟著他上了一輛出租車。
“兩位去哪兒啊？”的哥師傅很有禮貌的詢問。
我剛想開口說去機場，就聽見莫然說，“師傅，您先帶著我們在北京城轉上一圈兒吧，什麽王府井啊，天`安`門`啊，繞故宮一圈什麽的，差不多了再送我們去機場。”
我在心裏念叨著，不愧是莫總啊，打著車轉悠，果真大手筆。
果然，的哥師傅也對這單生意表示了極大的歡喜，我從後視鏡裏看到他臉上的肉微微抖了一下，隨即轉過頭來問，“那這價錢，您看怎麽算？”
莫然略微思索了一下，“師傅，您看，我們對北京也不熟悉，我也不好隨便亂開價。您是地頭蛇，這價錢，咱們還是按打表來算，要遇上堵車，您就給我們抄小道繞出去，我們都沒意見。您看這樣成麽？”
這麽好的生意，換了是我我也接啊！的哥師傅笑得臉上都開出了花兒，一邊應著好，一邊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游北京。以前每每幻想，腦海中總是浮現出自己背著背包和相機，穿行在京城大街小巷的畫面，如今坐在車裏，視線順著的哥師傅的指引機械地從左邊游走到右邊，這滋味還真是……不太好形容。
遠遠地看見天`安`門`城樓，杜亦書發來短消息，“閨女，幹啥呢？”
我沒好氣地回覆，“呸，誰是你閨女！我正和莫總游北京呢。”
“喲，日子過得挺滋潤呀，公事都忙完了忙忙私事也不錯。那你就別回我短信了，一會兒走著走著撞到人家帥哥懷裏去了。”
我用腳趾頭也能想象出此刻他拿著手機竊笑的樣子，轉頭看向窗外，天`安`門`在我身側一閃而過，盡管的哥師傅已經很細心地放慢了車速，可我還是覺得，這樣的走馬觀花，除了吊足胃口之外，基本不具備任何意義。
我甚是惆悵地回覆杜亦書，“得了吧，要是走路就好了，我們晚上7點的飛機回上海，時間太趕，哪兒都來不及看，這會兒只能包了輛出租車轉著，隨便看看。”
那邊發來一連串驚訝的表情，“哇塞，大手筆啊！！看來你們家莫總對你真是上了心，換了我，早早地直接奔機場坐著多好，還省錢。”
我在心裏暗暗地啐他一口，“你以為我樂意這樣啊，那種‘只可遠觀’的感受，你能明白麽？”想想就心傷，不由得嘆了口氣。
莫然聽聞，側過頭來看著一臉興味索然的我，“怎麽了？是不是……很沒意思？”
我尷尬地沖他笑了笑，又不想撒謊，只能輕聲答道，“其實……也還好。就是這麽好的景致只能遠觀，有些可惜。”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歉意，“這次時間太趕了，不能讓你好好地走一走。下次……”
我聽到這個“下次”的話頭，心又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擡眼看向他，卻是滿臉落寞的神情，“應該，沒有下次了吧。”
我轉過頭去，不看他。他說得對，已經不會再有下次了。
“梓晨，不管你怎麽想我，我都必須說，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真心。”
“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明明說好要讓它過去，可是當它再一次被提及，心還是會有一陣痛。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很想要保留多一些跟我在一起的記憶，這樣即便有一天我們要分開，至少你還有回憶。可是這樣對你太不公平。其實我也是一樣的，我由著自己的私心，帶你來北京，何嘗不是想保留這最後一點跟你在一起的時光，讓自己不要有遺憾呢？
“只可惜，後海不是海，我也忽略了，你想要的旅行，是行走，是觸摸，是把自己融入其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走馬觀花。或許真的像你說的，我不是懂你的那一個。”
一滴眼淚落在腿上，很快被裙子吸收，看不見痕跡。我的愛情也如這眼淚一般，正緩緩地從我的身體裏流淌出去，有一點痛，但是還能忍。
我伸手擦了擦眼角，帶著一抹雲淡風輕的微笑迎上他凝視著我的目光，“莫然，你別這麽說，至少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至少，我已經沒有遺憾。以後的路，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各自往前走。”
他仔細觀察著我的表情，仿佛思索了很久似的開口，“那我們以後，還能是朋友麽？”
我甚是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下一出溜，說了一句，“這你放心，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
“噗嗤！”前排傳來的哥師傅的一聲輕笑，他顯然沒有料到，後座不知何時開始上演的狗血劇情，竟然會以這樣狗血的一句話收尾。我從後視鏡裏看到他笑過之後連忙噤聲，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繼續開車的樣子，真恨不得立刻死過去。
莫然也被我的話驚得楞住了，隨即笑起來，“林梓晨，看來只有跳出了我的桎梏，你才能恢覆原本樂天的真性情。”
是麽，也許吧。我只知道自己從來不會在他面前大聲說笑，大口吃東西，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很安靜。試想想，有哪個女生會在自己暗戀了7年的人面前暴露自己所有的性格不論好壞？除非她根本不長心眼。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平息，我們再不可能。彼此釋懷，反而能真心的笑。仔細想想，其實這樣也不壞。
不是所有的暗戀都會有結果，而我們，在這許多的狼狽和波折之後，還能收拾心情，以最簡單的姿態面對彼此，多麽難得。
或許以後，我面對他，在某一擡眼，某一低頭的瞬間，還會想起曾經悸動的心情，但我知道，那只是我生命中的些許點綴，是我逝去的青春裏，一點小小的念想而已。
夕陽的餘暉撒在車窗玻璃上，我們在那金燦燦的光芒裏相視而笑，心裏空了，但好像又滿滿的，很踏實。
的哥師傅好像也在笑，笑著笑著，又是一腳油門，直奔機場而去。
杜亦書的短消息總是那麽適時，又那麽應景地跳出來——
“其實遠觀也不錯啊，帝都本不是你家，或許走近了，反而失了大氣，不似你心中所想那般美好。”
“你又知道了……”我在心裏暗暗鄙夷。
這次他倒是回覆得相當快，“魔都是你家，必須還是魔都好！我查到你的航班啦，一會兒去接你~我代表魔都人民熱烈歡迎你的回歸！”
我回他一個吐著舌頭的表情，握著手機，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莫然在身旁觀察著我變換的表情，“看來這個人，就是懂你的那一個吧。”
我搖搖頭，既然已經說清楚了，就沒有必要再在他面前隱瞞，“他啊，好朋友而已。”我瞥了他一眼，半開玩笑地說，“不過，他的確是把我從你的泥潭裏拉出來的那個人。”
他怔怔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想著是不是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下意識伸出手推推他，“哎喲，開玩笑的啦！”
他釋然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幫幫他了。”
“你想幹嘛？”我問得小心翼翼。
“廢話，當然是給你放假啊。是誰心心念念喊著要去旅行求我放假的？”他笑的一臉不懷好意。
我撓頭，“這跟幫他有什麽關系？”
“你不是跟他一起旅行麽？我不給你放假，他指不定在心裏罵我多少回了！”
話音未落，杜亦書的短信又追了過來，“那個啥，閨女啊，趕緊問問你們家莫然啥時候給你放假！最好就從下個星期開始。”
“下個星期……”我盤算著開口，卻在同時聽到了莫然的聲音，竟也是這四個字。
“你先說。”我說。
“下個星期……我在沈陽辦婚禮，你要來麽？”他問。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笑看著他說，“你忘了，你才說過要給我放假，我想下個星期，我應該是在旅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幾多風雨
莫然已成過去，未來還在哪裏
盛夏時節，這文冷得我就要沒了更新的心情
如果你懂，就動動手指包養吧。。
煙火泣淚奔走。。
☆、Chapter 13 許願樹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是星期五，莫然給了我五天的假期，加上周末，我竟然可以一連休息7天。光看看這個數字就覺得各種不真實。然而在杜亦書的強烈慫恿下，我一咬牙把下一周剩下的那個周五也請了假，假期瞬間華麗麗的延長到了10天。
假期的第一天，杜亦書號稱旅行還在籌備中，所以我們哪裏都沒有去，窩在家裏吹冷氣。他坐在我身邊，一本正經地采訪我，“林梓晨同學，突然多了這麽多假期，你的心情如何？”
我咬一口手上的冰激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我在想，不知道某些人的假期夠不夠揮霍。你看看現在，這一天都快過完了，你連個旅行目的地都沒有搞定。”順帶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學啊，時間不是給你這麽浪費滴！”
他拉過我的胳膊，對著我剛咬過的冰激淋大大地咬了一口，“你放心，我的假期多的很，絕對經得起我揮霍。”
我看著莫名其妙就少了一大塊的冰激淋，睜大眼睛瞪著他，“誰讓你吃我的，冰箱裏多的很，要吃你自己去拿！”
“我就是愛吃你的！”他說著，索性就把我手裏的冰激淋搶了過去。我劈手想要搶回來，卻被他長長的胳膊各種阻攔，一邊把冰激淋送進嘴裏一邊還不忘指著我說，“林梓晨，註意你的形象，形象！這麽粗魯，難怪嫁不出去！”
我放棄了鬥爭，在心裏默默念著，“吃吧吃吧，吃不死你！”然後端坐在沙發上，端出一個自認為十分溫婉可人的微笑，“那麽坐在我身邊的這位有形象，有風度，有教養的先生，請問，我們要去哪裏旅行？”
“隨便你啊~！”他不緊不慢地回答。
“你！！”我一時氣結，笑容也端不出來了，悶悶地坐在一邊，死盯著他。
直到他被我的目光灼地裝不下去，才湊過來，用十分寵溺的語氣半哄著我說，“好啦，你安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7點15的飛機，包你有一次難忘的旅行。就是要麻煩大小姐您，今天早點睡，明天早點起咯！”
我覺得自己有一瞬間的呆滯，換了平時，我一定會緊追著問他要帶我去哪裏，可是如今卻一句話都問不出來，心裏竟沒來由地冒上一種“可以從此就隨了他的安排”的想法。
他見我毫無反應，叼著冰激淋，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麽了？高興傻了？”
我忙收回心神，故作淡然地對他表示讚賞，“不錯不錯，知道要給我驚喜了，孺子可教也。”隨即揮揮手打發他，“去，再去給我拿一根冰激淋。”
他“哦”了一聲，起身往廚房走去，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默默念著，不可以……不可以……
眼前的這個男人，陪著我度過了人生中迄今為止最為狼狽的一段時間，他對我這麽好，關懷備至，體貼入微，百依百順，他讓我忘記煩惱，真心的笑……仿佛只要有他在，我什麽都不用操心。
可是林梓晨，你才剛剛下定決心要走出上一個泥沼，怎麽能夠讓自己這麽快就跌進下一個深淵？
你要記得杜亦書對你說過的話，你們，是兄弟姐妹，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所以你們之間應該有的，絕對不會是愛情。
我問自己，如果有一天，我愛上了他，卻要面對他的疏離，甚至遠去，那麽我是否能夠抵擋，重新跌入孤獨時受到的巨大沖擊，是否能夠適應，生命裏再也沒有了他的寂寥和無助？
仿佛，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身邊有他，就不用害怕。
如果愛上他，會讓我從此失了這個朋友，那我寧可在愛上他以前，毅然決然地，將他在我心裏的定位，徹底固定。
我突然有些慶幸，自己還沒有愛上他。甚至有些慶幸，在我認識他的時候，心裏滿滿的，都是莫然。
否則，遇到這樣好的一個人，等哪一天我真的愛上他，才發現他是那個怎麽樣也不會愛上我的人，以我這不到最後不會死心的個性，豈不是，要一直卑微到塵埃裏。
假期第二天，我開始了和杜亦書的，兩個人的旅行。
由於要早起，前一晚他直接就睡在了我的沙發上。我因為心裏裝著“早起”這件事兒，也睡不踏實，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他聽見動靜，便嘲笑我，“林梓晨，你怎麽跟個小孩兒似的，只有小學生才會在春游秋游的前一晚失眠呢，瞧你興奮的。”
我在黑暗裏瞪他一眼，心裏琢磨著，“你不也沒睡著麽？”不過沒有說出口，因為我知道如果我這麽說，他一定又會賴在我頭上，說是我吵得他睡不好。
到了機場，杜亦書帶著我，徑直走到南方航空的check in 櫃臺，換了登機牌。直到這時，我才看清了我們這次旅行的目的地，長春。
初中時讀毛爺爺的詩詞，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腦海中便充斥著那樣的場景，心向往之。可是我這輩子去過最北邊的地方，也不過就是前兩天的帝都而已。這次可好，不僅是北方，更是直接出了嘉峪關，去到武俠小說中常常提到的“關外”。盡管現在還是初秋，看不到白雪皚皚的景象，但是能呼吸到北國的空氣，光是想想，就足夠我興奮好一陣了。
我攥著登機牌，小心臟跳得撲撲的，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杜亦書，幹嘛帶我去長春？”
“某些人喝醉的時候跟我說，想去北方。我就在東三省，隨便挑了那麽一個。”他說得輕描淡寫。
又是我喝多了說的？我都有些不相信了……我怎麽就能在喝多了的時候，說那麽多有的沒的，更古怪的是，他竟然都記住了，還把它們當成必須完成的事情，一樣一樣地實踐著。
我撅著嘴嘟囔著，“以後我再也不跟喝酒了。”
“別呀！”他壞笑著阻撓我的決定，“你不跟我喝還想跟誰喝啊？到時候喝多了抓著人家不放手，嘰裏呱啦說一大堆話，丟的那可是你自己的人！”
我張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實在是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喝多了究竟會說些什麽。我曾經以為，那些日子我不停地把自己灌醉，扯著杜亦書，嘮嘮叨叨的無非就是我和莫然的那些事，可是現在看來，並不完全是這樣。
“杜亦書，你跟我說說，我喝多的時候還跟你講過些什麽？”我追著他刨根問底。
他看著我，一本正經地說，“其實吧，也沒什麽。我就是發現……你每次喝多的時候，都會把我當成許願樹，不停地說你的願望，每次說的願望還都不一樣。”他瞄我一眼，“林梓晨，你究竟有多少個願望？”
我究竟有多少個願望？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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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通了，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莫然的聲音，“梓晨，你在哪裏？”
我用輕飄飄的聲音回答他，“莫總，不好意思，我在外面，沒有聽到電話。”
他似乎並不在意我的抱歉，只是重覆著剛才的問題，“告訴我，你在哪裏？”
“我啊……我在後海，在天與地。”我琢磨了一下，應該沒記錯酒吧的名字。
“好，你在那裏不要動，我去找你。”他急急地說完，便掛了電話。
找我？找我幹嘛？我聽著電話被掛斷的“嘟嘟”聲，思緒仿佛回到了那個同樣被掛斷電話的晚上，曾經我那麽無助的時候，你在哪裏？那時候你為什麽不說，你要來找我？而現在我只想要一個平靜的夜晚，我不需要你，你又來做什麽？
想著想著，心裏不斷翻湧上來的委屈生生地逼出了我的眼淚，我伸手抓過第五瓶啤酒，咕嘟咕嘟地就往嘴裏倒。
唱歌的女子淡淡的歌聲飄過來，“如果，我們現在還在一起會是怎樣？我們是不是還是深愛著對方？像結束時那樣，明知道你沒有錯，還硬要我原諒……”
你沒有錯，我也沒有錯，我可能還在愛你，可是我們沒有在一起。
莫然找到我的時候，我正準備把手伸向第六瓶酒，臉上爬滿眼淚，嘴裏還含糊不清地哼著歌。
他搶在我前面抓起那瓶酒，放到自己身後避開我的手，“林梓晨，你已經醉了，別喝了。”
“我沒醉，誰說我喝醉了？我還能唱歌，能唱歌就沒有喝醉。”我知道自己的腦子很清醒，但是嘴卻不受大腦控制地說著胡話，“莫然，你想聽我唱歌麽？我唱給你聽啊~”
莫然匆匆結了帳，架著我走出了酒吧。悠悠的歌聲還在我耳邊回蕩，迎面而來的一陣暖風卻讓我不禁打了個冷顫。一直坐在空調房間裏，我都快忘了現在是什麽季節。
他的手臂環著我的身子，明顯感覺到了我的顫抖，“你怎麽了？冷麽？”
我死命地搖著腦袋，努力想要向他證明我的清醒，“我不冷我不冷，是內外溫差太大~”
他扶著我緩步向前走，我走得歪歪扭扭，一路哼著歌，他突然在我耳邊輕嘆一聲，“林梓晨，你這個樣子，要我拿你怎麽辦才好？”
我轉頭看向他，仿佛有一股電流在一瞬間閃過我的腦海，我感覺到他手臂的溫度，便奮力掙脫開他的懷抱，“該怎麽辦，還怎麽辦。不用管我，我很好。”
“你很好？你怎麽能夠對我說你很好？”他終於忍不住爆發出來，“你很好為什麽要一個人出來喝酒，你很好為什麽要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
我用僅剩的一點力氣支撐自己站直了，不倒下，然後指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莫然，沒有人叫你來找我，我喝酒，我唱歌，那是我的生活，就算再怎麽狼狽，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沒有人請求你來拯救我，你也沒有義務來保護我，照顧我。”
他的眼神在我的指控下漸漸暗淡下去，他轉過身子，扶著水邊的欄桿，沈默不語。
我迷蒙著雙眼，看著眼前的這個背影。心裏湧上的酸楚，連胃也跟著絞痛。
莫然，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放棄我，走回原來的路，那麽就不要再關心我的近況，不要再滲入我的生活，沒有你，我可以用時間慢慢療傷，我可以麻痹自己，直到有一天，真的徹底忘了疼的感覺。我寧願站在水中央，一點一點被淹沒，也不願承受你依依不舍回頭看我的目光。
你知道麽，有時候只是一眼，便可以摧毀我費盡心思積攢的勇氣，就可以讓我曾經做出的所有努力，在一瞬間崩塌。所以莫然，不要管我，往前走吧。滄海桑田，等我心中屬於你的那片潮水褪去，我便也能，站在岸上了。
我挪到他身邊，輕輕叫了他一聲，“莫然？”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梓晨，對不起。這次帶你來北京，我是有私心的。我還記得你說過，人這一輩子，一定要去一次海邊，最好，還是跟自己愛的人一起。我想我這輩子，大概再不能有幸帶你去看一次真正的大海，但是我想，北京的什剎海，或許勉強也能為你圓了這個記憶……卻沒想到你竟一個人來了，還這麽的難過……”
我望著眼前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水面，搖了搖頭。
我來後海，是想要尋找屬於我的那份愜意心情。而我想去看真正的大海，是因為只有面對它的壯闊，我才會明白自己是多麽渺小，自己的愛和恨，是多麽渺小。如果那時，身邊有一個人陪伴，那便是我此生的依靠，因為他讓渺小的我，找到真正的皈依。
我喃喃地開口，心中卻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莫然，後海不是海，所以，你不是懂我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2012.07.23
煙火爬回來更新了。
今天的文看著可能有點難過。。不過對林梓晨來說，總算是一種前進。
如果你們喜歡，就收養某煙的文吧~~~~
☆、Chapter 11 啰裏八嗦杜
莫然什麽都沒有再說，帶著我打車回到酒店，把我送到房門口，只囑咐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轉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我摸出房卡開了房門，徑直走進浴室裏，大大的花灑噴出的水，把我從頭到腳淋了個濕透。我閉上眼睛站在水裏，放空自己。
我把自己最好的時光，交付給了一場暗戀，我曾經很幸運地看到它開出的小花，盡管不起眼，而且花期很短，但至少盛開過。
而在這場後海與海的糾葛裏，我清晰地認識到，我為這段感情付出的，已經足夠了。
洗過澡，酒差不多醒了，頭還是重重的。我把自己窩進大大的被窩裏，覺得胃裏好空，渾身無力，才想起今晚只喝了酒，都沒吃過東西。
此時此刻，真是分外想念巷口的牛肉面啊……我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摸索著從包包裏翻出手機，想跟杜亦書分享分享此刻的心情，卻被手機上不斷閃爍的未讀短消息提示震懾，數量已經從原先的7條，直線上升到11條。除了莫然的一條，其餘的全部是杜亦書。
“怎麽樣林梓晨，後海好玩麽？跟你想象的感覺一樣麽？”
……
“這麽久不回短信，該不是玩瘋了吧？記得早點回酒店，到了告訴我一聲。”
“你該不會是喝酒了吧，餵餵餵，出個聲啊，你還是清醒的麽？”
“這都幾點了，你不知道要看下手機的麽？”
……
“你再不說話我就報警啦，讓帝都的警察叔叔滿京城地找你！”
“林梓晨！你這是在後海穿越了麽……？？？？？”
……
“你……你該不會是跟你們家莫總……好吧。”
我看看表，最後的一條，應該是在我洗澡的時候發來的，滿屏憤怒的表情，外加一句恐嚇——
“死丫頭，你死到哪兒去了！我警告你，再不出聲我們就絕交！”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才響了一下就被接起來，瞬間就是一陣咆哮——
“林梓晨，你還活著啊？你還知道要出聲啊？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喝醉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多，瘋起來撒丫子就跑個沒影兒的，擱北京城讓人賣了，也不帶有人著急心疼的！”
聽起來他是真的很著急……我立馬換上一把酥酥軟軟的嗓音，“矮油，你表這麽說嘛！我知道你著急，知道你心疼……”
他興許沒料到我會這麽快服軟，準備好的罵我的話很明顯一下子接不上來，憋了幾秒鐘只冒出一句感慨，“你知道就好。”
我一聽他這麽說，瞬間就放心了，整個身子癱軟下來陷進床墊裏，好軟，好舒服。不自覺就說出了心裏話，“杜亦書，我現在好餓啊……好想吃牛肉面……”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都淩晨了，宵夜時間，餓是自然的。你晚飯吃什麽了？”
盡管我被逐漸襲來的睡意籠罩著，但依舊清楚地知道不能告訴他我沒吃晚飯的事情，只能含糊應付，“就隨便吃了點。”
話音剛落，那邊咆哮聲又起，“隨便吃了點？我看你壓根就什麽都沒吃！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一個人在後海喝酒喝傻了才不看手機不回短信搞到這麽晚才回來的？”
睡神法力無邊，杜亦書的咆哮聲只讓他在我身畔稍稍顫抖了一下，瞬間又重新將我包圍。大約是確信他不會真的跟我生氣，我的聲音愈發無力，卻還掙紮著狡辯，“短信聲音這麽小，我怎麽聽得見……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呢……”
“打電話有用麽？你不是一樣聽不見？再說了……誰知道你在幹什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快要睡著了，電話那邊他的聲音也逐漸輕了下去。
我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把自己擺好，裹緊被子，喃喃地說了一句，“杜亦書，我困了……”手機就從手裏滑了出去……後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我想，能餓著餓著把自己餓困的，我大概是第一個。
到北京的第二日早晨，我在一陣電話鈴聲中悠悠醒轉，起先還以為是鬧鐘，待我氣定神閑地摸過手機，屏幕上跳動著的“杜亦書”三個大字，頓時讓我清醒不少。
“這位餓著睡著醒了還會餓的林梓晨同學，你該起床了。”
我瞬間想起昨晚的糗狀，前一分鐘還喊著餓，後一分鐘講著講著電話就睡著了……看來喝酒真的可以有助睡眠。我這樣想著，不緊不慢地回答他，“你怎麽想起來morning call的？”
“大小姐，你現在是公出狀態好麽？難道你想要你們家莫總親自敲你的門叫你起床麽？也不看看這都幾點了？昨天說著說著就睡著，一定沒有調好鬧鐘，我不叫你，你能起得來麽？”
我賴在被窩裏打了個哈欠，順手捂住嘴不讓他聽見動靜，一大清早就在我耳邊嘰裏呱啦，真是比唐僧還唐僧。
好不容易在他換氣的時候打斷，“行了行了，我說杜亦書，你這羅嗦的勁兒，都快趕上我爸了！”
那邊有一秒鐘的停頓，隨後傳來一聲語重心長的感嘆，“梓晨啊，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其實我就是你爸……孩子啊，你可長點兒心吧~”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裝腔作勢搞得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噌地坐起來，“得，我起床還不行麽……”
他在掛電話之前，還不忘誇我一句——“真乖！”我頓時覺得一陣反胃，還好昨晚什麽都沒吃。
這邊剛掛了電話，那邊酒店房間的電話就響了起來，莫然在電話裏說，
“梓晨，你起來了麽？如果覺得不舒服，就在酒店休息，我一個人過去。”
我忙打起精神，“不用了莫總，我已經起來了，我跟你一起去。”
“那好，那半個小時之後，我們樓下大堂見。”他淡然的交代之後，掛了電話。
我坐在床上伸了個懶腰，京城夏末的陽光似乎格外好，一如我此刻的心情。
隔了幾個小時再見莫然，沒有尷尬，也沒有多餘的言語。簡單的早餐之後，驅車前往華程。
而我再次踏進華程的辦公區，竟然真的如杜亦書所料，沒有再接收到別人“白眼有加”的情意。昨天那群氣勢逼人的小助理，仿佛被人調教過了似的，一水兒面帶微笑地瞅著我，害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那個唯一對我微笑過的行政總監於芯，今天更是直接把我引進了大會議室，我詫異地轉頭看向莫然，他還給我一個“本該如此”的表情。
好吧，既來之，則安之。古人說的道理，其實真的很有道理。
莫然向在座的各位高層簡單地介紹我之後，大家紛紛落座，會議繼續進行，我安慰自己，不過就是換了個地方而已，坐哪裏都一樣，反正都不用我開口說話。
盡管莫然手上的策劃書，有一大部分是我的心血，但是憑我的能力和口才，斷然不能把它表現的如莫然這般具有吸引力。所以他在大學裏是辯論隊的隊長，我不過就是個小粉絲而已。
很顯然，今天莫然闡述的這份計劃書，是在昨天會議的基礎上做了修改的，昨天自己檔次不夠進不了會議室，今天我只能一邊聽，一邊在原稿上記下莫然改動的地方，以便回去以後修改最終版本。
會議一直進行到下午兩點，期間沒有中斷，不斷有小助理上前給大家倒水，卻沒有人提出要吃飯，甚至連要上廁所的人都沒有。我不斷地在心中感慨各位高層的定力，果然非我這般的小嘍啰能夠企及。
當華程的負責人宣布會議結束，並站起來跟莫然握手的時候，我終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次的華程之行，總算圓滿成功。
☆、Chapter 12 還是魔都好
本以為還要在北京多待一天，至少還要再過一晚，誰知會議剛結束，莫然就通知我說，華程為我們訂了今晚7點回上海的機票。我看了看表，距離我降落帝都，不過24小時，居然這麽快就要離開了，不禁在心裏暗暗的問候了安排我們行程的工作人員，華程真把我們當自己手下了，招之則來揮之則去，連多住一晚酒店都省了，真是摳門。
莫然淡定地拍拍我的肩膀，我猜他的意思是，“咱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我們回到酒店，簡單收拾了行李和文件，就到前臺辦理了退房手續。莫然詢問我的意見，是直接去機場，還是走走逛逛。
我琢磨了一下，從酒店到機場，大概一個多小時，就算帝都堵車，撐死了四點也能到機場。7點的飛機，是不是太早了點？說實話，我是很想抓緊最後的幾個小時再看看北京城的，可看看自己，提著行李不說，還穿著職業正裝，真真沒有一點逛街的情緒。
正在猶豫間，莫然已經徑自走出了酒店，我趕緊快步追上去，跟著他上了一輛出租車。
“兩位去哪兒啊？”的哥師傅很有禮貌的詢問。
我剛想開口說去機場，就聽見莫然說，“師傅，您先帶著我們在北京城轉上一圈兒吧，什麽王府井啊，天`安`門`啊，繞故宮一圈什麽的，差不多了再送我們去機場。”
我在心裏念叨著，不愧是莫總啊，打著車轉悠，果真大手筆。
果然，的哥師傅也對這單生意表示了極大的歡喜，我從後視鏡裏看到他臉上的肉微微抖了一下，隨即轉過頭來問，“那這價錢，您看怎麽算？”
莫然略微思索了一下，“師傅，您看，我們對北京也不熟悉，我也不好隨便亂開價。您是地頭蛇，這價錢，咱們還是按打表來算，要遇上堵車，您就給我們抄小道繞出去，我們都沒意見。您看這樣成麽？”
這麽好的生意，換了是我我也接啊！的哥師傅笑得臉上都開出了花兒，一邊應著好，一邊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游北京。以前每每幻想，腦海中總是浮現出自己背著背包和相機，穿行在京城大街小巷的畫面，如今坐在車裏，視線順著的哥師傅的指引機械地從左邊游走到右邊，這滋味還真是……不太好形容。
遠遠地看見天`安`門`城樓，杜亦書發來短消息，“閨女，幹啥呢？”
我沒好氣地回覆，“呸，誰是你閨女！我正和莫總游北京呢。”
“喲，日子過得挺滋潤呀，公事都忙完了忙忙私事也不錯。那你就別回我短信了，一會兒走著走著撞到人家帥哥懷裏去了。”
我用腳趾頭也能想象出此刻他拿著手機竊笑的樣子，轉頭看向窗外，天`安`門`在我身側一閃而過，盡管的哥師傅已經很細心地放慢了車速，可我還是覺得，這樣的走馬觀花，除了吊足胃口之外，基本不具備任何意義。
我甚是惆悵地回覆杜亦書，“得了吧，要是走路就好了，我們晚上7點的飛機回上海，時間太趕，哪兒都來不及看，這會兒只能包了輛出租車轉著，隨便看看。”
那邊發來一連串驚訝的表情，“哇塞，大手筆啊！！看來你們家莫總對你真是上了心，換了我，早早地直接奔機場坐著多好，還省錢。”
我在心裏暗暗地啐他一口，“你以為我樂意這樣啊，那種‘只可遠觀’的感受，你能明白麽？”想想就心傷，不由得嘆了口氣。
莫然聽聞，側過頭來看著一臉興味索然的我，“怎麽了？是不是……很沒意思？”
我尷尬地沖他笑了笑，又不想撒謊，只能輕聲答道，“其實……也還好。就是這麽好的景致只能遠觀，有些可惜。”
他的臉上帶著一絲歉意，“這次時間太趕了，不能讓你好好地走一走。下次……”
我聽到這個“下次”的話頭，心又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擡眼看向他，卻是滿臉落寞的神情，“應該，沒有下次了吧。”
我轉過頭去，不看他。他說得對，已經不會再有下次了。
“梓晨，不管你怎麽想我，我都必須說，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真心。”
“你不用解釋，我都知道。”明明說好要讓它過去，可是當它再一次被提及，心還是會有一陣痛。
“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很想要保留多一些跟我在一起的記憶，這樣即便有一天我們要分開，至少你還有回憶。可是這樣對你太不公平。其實我也是一樣的，我由著自己的私心，帶你來北京，何嘗不是想保留這最後一點跟你在一起的時光，讓自己不要有遺憾呢？
“只可惜，後海不是海，我也忽略了，你想要的旅行，是行走，是觸摸，是把自己融入其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走馬觀花。或許真的像你說的，我不是懂你的那一個。”
一滴眼淚落在腿上，很快被裙子吸收，看不見痕跡。我的愛情也如這眼淚一般，正緩緩地從我的身體裏流淌出去，有一點痛，但是還能忍。
我伸手擦了擦眼角，帶著一抹雲淡風輕的微笑迎上他凝視著我的目光，“莫然，你別這麽說，至少我從來沒有後悔過，至少，我已經沒有遺憾。以後的路，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各自往前走。”
他仔細觀察著我的表情，仿佛思索了很久似的開口，“那我們以後，還能是朋友麽？”
我甚是豪邁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嘴下一出溜，說了一句，“這你放心，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
“噗嗤！”前排傳來的哥師傅的一聲輕笑，他顯然沒有料到，後座不知何時開始上演的狗血劇情，竟然會以這樣狗血的一句話收尾。我從後視鏡裏看到他笑過之後連忙噤聲，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繼續開車的樣子，真恨不得立刻死過去。
莫然也被我的話驚得楞住了，隨即笑起來，“林梓晨，看來只有跳出了我的桎梏，你才能恢覆原本樂天的真性情。”
是麽，也許吧。我只知道自己從來不會在他面前大聲說笑，大口吃東西，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很安靜。試想想，有哪個女生會在自己暗戀了7年的人面前暴露自己所有的性格不論好壞？除非她根本不長心眼。
可是現在，一切都已平息，我們再不可能。彼此釋懷，反而能真心的笑。仔細想想，其實這樣也不壞。
不是所有的暗戀都會有結果，而我們，在這許多的狼狽和波折之後，還能收拾心情，以最簡單的姿態面對彼此，多麽難得。
或許以後，我面對他，在某一擡眼，某一低頭的瞬間，還會想起曾經悸動的心情，但我知道，那只是我生命中的些許點綴，是我逝去的青春裏，一點小小的念想而已。
夕陽的餘暉撒在車窗玻璃上，我們在那金燦燦的光芒裏相視而笑，心裏空了，但好像又滿滿的，很踏實。
的哥師傅好像也在笑，笑著笑著，又是一腳油門，直奔機場而去。
杜亦書的短消息總是那麽適時，又那麽應景地跳出來——
“其實遠觀也不錯啊，帝都本不是你家，或許走近了，反而失了大氣，不似你心中所想那般美好。”
“你又知道了……”我在心裏暗暗鄙夷。
這次他倒是回覆得相當快，“魔都是你家，必須還是魔都好！我查到你的航班啦，一會兒去接你~我代表魔都人民熱烈歡迎你的回歸！”
我回他一個吐著舌頭的表情，握著手機，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莫然在身旁觀察著我變換的表情，“看來這個人，就是懂你的那一個吧。”
我搖搖頭，既然已經說清楚了，就沒有必要再在他面前隱瞞，“他啊，好朋友而已。”我瞥了他一眼，半開玩笑地說，“不過，他的確是把我從你的泥潭裏拉出來的那個人。”
他怔怔地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想著是不是自己把話說得太重，下意識伸出手推推他，“哎喲，開玩笑的啦！”
他釋然笑道，“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幫幫他了。”
“你想幹嘛？”我問得小心翼翼。
“廢話，當然是給你放假啊。是誰心心念念喊著要去旅行求我放假的？”他笑的一臉不懷好意。
我撓頭，“這跟幫他有什麽關系？”
“你不是跟他一起旅行麽？我不給你放假，他指不定在心裏罵我多少回了！”
話音未落，杜亦書的短信又追了過來，“那個啥，閨女啊，趕緊問問你們家莫然啥時候給你放假！最好就從下個星期開始。”
“下個星期……”我盤算著開口，卻在同時聽到了莫然的聲音，竟也是這四個字。
“你先說。”我說。
“下個星期……我在沈陽辦婚禮，你要來麽？”他問。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笑看著他說，“你忘了，你才說過要給我放假，我想下個星期，我應該是在旅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幾多風雨
莫然已成過去，未來還在哪裏
盛夏時節，這文冷得我就要沒了更新的心情
如果你懂，就動動手指包養吧。。
煙火泣淚奔走。。
☆、Chapter 13 許願樹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是星期五，莫然給了我五天的假期，加上周末，我竟然可以一連休息7天。光看看這個數字就覺得各種不真實。然而在杜亦書的強烈慫恿下，我一咬牙把下一周剩下的那個周五也請了假，假期瞬間華麗麗的延長到了10天。
假期的第一天，杜亦書號稱旅行還在籌備中，所以我們哪裏都沒有去，窩在家裏吹冷氣。他坐在我身邊，一本正經地采訪我，“林梓晨同學，突然多了這麽多假期，你的心情如何？”
我咬一口手上的冰激淋，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我在想，不知道某些人的假期夠不夠揮霍。你看看現在，這一天都快過完了，你連個旅行目的地都沒有搞定。”順帶拍了拍他的肩膀，“同學啊，時間不是給你這麽浪費滴！”
他拉過我的胳膊，對著我剛咬過的冰激淋大大地咬了一口，“你放心，我的假期多的很，絕對經得起我揮霍。”
我看著莫名其妙就少了一大塊的冰激淋，睜大眼睛瞪著他，“誰讓你吃我的，冰箱裏多的很，要吃你自己去拿！”
“我就是愛吃你的！”他說著，索性就把我手裏的冰激淋搶了過去。我劈手想要搶回來，卻被他長長的胳膊各種阻攔，一邊把冰激淋送進嘴裏一邊還不忘指著我說，“林梓晨，註意你的形象，形象！這麽粗魯，難怪嫁不出去！”
我放棄了鬥爭，在心裏默默念著，“吃吧吃吧，吃不死你！”然後端坐在沙發上，端出一個自認為十分溫婉可人的微笑，“那麽坐在我身邊的這位有形象，有風度，有教養的先生，請問，我們要去哪裏旅行？”
“隨便你啊~！”他不緊不慢地回答。
“你！！”我一時氣結，笑容也端不出來了，悶悶地坐在一邊，死盯著他。
直到他被我的目光灼地裝不下去，才湊過來，用十分寵溺的語氣半哄著我說，“好啦，你安心吧，我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7點15的飛機，包你有一次難忘的旅行。就是要麻煩大小姐您，今天早點睡，明天早點起咯！”
我覺得自己有一瞬間的呆滯，換了平時，我一定會緊追著問他要帶我去哪裏，可是如今卻一句話都問不出來，心裏竟沒來由地冒上一種“可以從此就隨了他的安排”的想法。
他見我毫無反應，叼著冰激淋，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麽了？高興傻了？”
我忙收回心神，故作淡然地對他表示讚賞，“不錯不錯，知道要給我驚喜了，孺子可教也。”隨即揮揮手打發他，“去，再去給我拿一根冰激淋。”
他“哦”了一聲，起身往廚房走去，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默默念著，不可以……不可以……
眼前的這個男人，陪著我度過了人生中迄今為止最為狼狽的一段時間，他對我這麽好，關懷備至，體貼入微，百依百順，他讓我忘記煩惱，真心的笑……仿佛只要有他在，我什麽都不用操心。
可是林梓晨，你才剛剛下定決心要走出上一個泥沼，怎麽能夠讓自己這麽快就跌進下一個深淵？
你要記得杜亦書對你說過的話，你們，是兄弟姐妹，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所以你們之間應該有的，絕對不會是愛情。
我問自己，如果有一天，我愛上了他，卻要面對他的疏離，甚至遠去，那麽我是否能夠抵擋，重新跌入孤獨時受到的巨大沖擊，是否能夠適應，生命裏再也沒有了他的寂寥和無助？
仿佛，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了身邊有他，就不用害怕。
如果愛上他，會讓我從此失了這個朋友，那我寧可在愛上他以前，毅然決然地，將他在我心裏的定位，徹底固定。
我突然有些慶幸，自己還沒有愛上他。甚至有些慶幸，在我認識他的時候，心裏滿滿的，都是莫然。
否則，遇到這樣好的一個人，等哪一天我真的愛上他，才發現他是那個怎麽樣也不會愛上我的人，以我這不到最後不會死心的個性，豈不是，要一直卑微到塵埃裏。
假期第二天，我開始了和杜亦書的，兩個人的旅行。
由於要早起，前一晚他直接就睡在了我的沙發上。我因為心裏裝著“早起”這件事兒，也睡不踏實，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他聽見動靜，便嘲笑我，“林梓晨，你怎麽跟個小孩兒似的，只有小學生才會在春游秋游的前一晚失眠呢，瞧你興奮的。”
我在黑暗裏瞪他一眼，心裏琢磨著，“你不也沒睡著麽？”不過沒有說出口，因為我知道如果我這麽說，他一定又會賴在我頭上，說是我吵得他睡不好。
到了機場，杜亦書帶著我，徑直走到南方航空的check in 櫃臺，換了登機牌。直到這時，我才看清了我們這次旅行的目的地，長春。
初中時讀毛爺爺的詩詞，北國風光，千裏冰封，萬裏雪飄……腦海中便充斥著那樣的場景，心向往之。可是我這輩子去過最北邊的地方，也不過就是前兩天的帝都而已。這次可好，不僅是北方，更是直接出了嘉峪關，去到武俠小說中常常提到的“關外”。盡管現在還是初秋，看不到白雪皚皚的景象，但是能呼吸到北國的空氣，光是想想，就足夠我興奮好一陣了。
我攥著登機牌，小心臟跳得撲撲的，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杜亦書，幹嘛帶我去長春？”
“某些人喝醉的時候跟我說，想去北方。我就在東三省，隨便挑了那麽一個。”他說得輕描淡寫。
又是我喝多了說的？我都有些不相信了……我怎麽就能在喝多了的時候，說那麽多有的沒的，更古怪的是，他竟然都記住了，還把它們當成必須完成的事情，一樣一樣地實踐著。
我撅著嘴嘟囔著，“以後我再也不跟喝酒了。”
“別呀！”他壞笑著阻撓我的決定，“你不跟我喝還想跟誰喝啊？到時候喝多了抓著人家不放手，嘰裏呱啦說一大堆話，丟的那可是你自己的人！”
我張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實在是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因為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喝多了究竟會說些什麽。我曾經以為，那些日子我不停地把自己灌醉，扯著杜亦書，嘮嘮叨叨的無非就是我和莫然的那些事，可是現在看來，並不完全是這樣。
“杜亦書，你跟我說說，我喝多的時候還跟你講過些什麽？”我追著他刨根問底。
他看著我，一本正經地說，“其實吧，也沒什麽。我就是發現……你每次喝多的時候，都會把我當成許願樹，不停地說你的願望，每次說的願望還都不一樣。”他瞄我一眼，“林梓晨，你究竟有多少個願望？”
我究竟有多少個願望？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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